山期

【群像】夏游

#这几天到处跑故地，然后开了很多脑洞，深夜写的很混乱，大概还没有从黄龙溪的人挤人中缓过来。

#沙（欺）雕（负）段（阿）子（斗）合集。

#死后设定，同之前所有死后世界群像篇设定相同。

#时间轴接四月廿四篇后，前一部分为四月廿四番外。

 

 

01

阿斗没来得及和各位叔叔一起去黄龙溪，也没吃上二叔请的火锅。他安慰自己请的火锅和掏钱自己吃的火锅也没太大区别，也就认命踏上了送葡萄的路。

好在云叔还是爱自己的，虽然在自己拿眼拼命瞅他时假装没看见，到底还是给自己收拾了小包裹。一大笔零花钱被放在换洗衣服底下，除开买葡萄的，足够沿途吃个爽，再悠悠闲闲坐着空调车回来。

于是阿斗拿着代表两国外交意义的酸葡萄，从凉面凉糕走到羊肉泡馍，从肉夹馍走到驴肉汤。

 

02

他回来的时候是个晚上，夜深了，怕打扰到大家休息，阿斗蹑手蹑脚地从昭烈庙绕过去。

绕过父亲屋后时听见云叔和父亲在聊天，大概是算着时间自己也该回来了，两个人聊得怀旧。话题从阿斗离开那一天瘪着嘴的神情开始，一直向回延伸。刘备讲起成都周边诸多好的地方，感叹这千年来阿斗从来没有见到都江堰四季不歇的水流，也没有见过峨眉山上会抢人零食的猴子。

父亲从来没有如此敞开心扉过，阿斗站在窗外听了一会儿，蟋蟀在野草里和歌，父辈的影子被灯烛拉长映在窗纸上，阿斗回来后从未经历过如此安宁的夜晚。

他突然觉得自己归来是正确的。

当初他负气踏入轮回，几世周转，做过士卒也做过闲人，可印象里始终没有点着这样一盏灯的窗台。他想他或许一生都在期盼这画面，可是时光终究把他和父辈们分开，才让他从期盼里生出恨来，又从恨里生出绝望。

话题聊到了长坂坡，又聊到了他记忆里模模糊糊的新野故居。他听着云叔讲起长坂坡冲杀时，自己酣眠在云叔怀里流口水的样子，忽然觉得鼻子发酸。

他犯下的罪孽永无可恕，可他始终是父辈们心中那个孩子。

 

03

阿斗听了一会儿，直到武侯祠爱他入骨髓的蚊子在他腿上咬出漫天星图，才准备离开。

他绕了点路到云叔的屋子里去，将小包袱里苦心剩下来的零花钱放在桌上，又将今天在城里尝到最甜的西瓜放在一旁。

他没像云叔嘱托他那样吃个爽，也没有瘫在空调车上像个大爷一样回来。云叔香火不比二叔，毕竟二叔的收入几乎能养活整个季汉。他想，自己也该懂点事了。肉夹馍没有辣椒又不好吃，学学隔壁望梅止渴也是一样的。

阿斗索性举一反三，不仅望肉夹馍止饿，也望瓜止渴，披着夜色溜回了自己的小屋子。

 

04

阿斗很爱云叔。

云叔也很爱阿斗。

阿斗一直这样坚定不移地相信着。

 

05

直到他闹腾着跟云叔回大邑的家拿东西，路过静惠山那一座子龙祠。

“庸主负将军叹当年长坂坡前空劳救护”，那半副对联这样写道。

阿斗费了点力气从灰尘中认字断句，然后哇的一声就哭出来。

 

06

为了补偿阿斗，父亲商量着和几位叔叔一起，带他吃遍了锦里。

可是阿斗偏不认账，要求顶着太阳也要把那一天的黄龙溪一日游补回来。不管相父如何劝自己，也憋着气就是要去。

诸葛亮问了他三遍，见阿斗没有半分反悔的意思，便弯了眼看了看天气：“那亮便去给陛下商量商量，只是可得说好了，呆满了一下午才许回来。”

阿斗点点头。

于是第二天晴空万里，阿斗被黄龙溪塞得满满当当的人和鬼吓出了密集恐惧症。

 

07

玩水是人和鬼共同的天性。

阿斗被各路水枪淋了个透心凉，拨开层层叠叠的小鬼，穿过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的游人，找到了正在买蛋烘糕的三叔。

三叔苦着脸和一旁的云叔抱怨着，几年前蛋烘糕五毛一个，没想到馅儿没变，现在却十元三个。世风日下，通货膨胀，香火规格却一成不变，迟早穷得连蛋烘糕都买不起。

“还好我卖牛肉赚得多。”三叔这样总结道。

见到阿斗过来，三叔连忙从兜里多掏出一张钱，一边嚷着再加三个，一边招呼阿斗。

三叔也还是爱我的。

阿斗打了个哆嗦，顿时觉得湿透的衣衫也没那么可厌了。

 

08

“看到阿斗过来，才想起大哥和孔明也喜欢吃这个。”三叔对他笑着解释道，“俺胃口大，吃俩。子龙吃一个，二哥的一会儿俺给他拿去。这两个，你拿去给你爹和相父。”

 

09

阿斗哭丧着脸在游船上找到了二叔。

二叔带着耳机，阿斗向他打听父亲和相父的踪迹，二叔拿下耳机和他说了几句，就又慌忙带了回去。

阿斗好奇，问旁边吃瓜的关兴：“二叔怎么突然用上耳机了？”

关兴叹了口气：“前不久不是流行蝉叫版直男问话的段子吗，不知道被谁学了来父亲的塑像前，把他烦成了蝉叫焦虑综合征。”

阿斗顿了两秒，发现站在江上，夏天的蝉鸣忽然变得格外突出。

阿斗：“这怎么学？”

关兴给他模仿了一段：“二爷在吗二爷，二爷二爷借点香火来看看，二爷有照片吗二爷二爷……”

阿斗：……

一直到阿斗蹭上另一条游人的船时，脑海里都回荡着关兴的灵魂叫喊。

 

10

蛋烘糕终于趁热送到父亲和相父手里的时候，两个人正坐在河边享受特色鱼疗。河边比溪边安静，没有这么多玩水的人，只有来来往往坐着快艇的游人，和摊在躺椅上享受鱼疗的人与鬼。

阿斗把手里的蛋烘糕递过去，一边抬头看看太阳。下午还长，衣服半干不干，黏在身上有些难受。

不想相父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子来，隔着一段距离便能闻到香味。阿斗接过来，发现里面不仅有蛋烘糕，还有一路过来见到的各种美食。

“我还以为……”

“以为我们都还在气头上？”父亲接话道。

阿斗本来只是想说你们都不爱我了，顺着父亲的话想了想，发现自己似乎也的确从未希望过父辈们的彻底原谅。于是点了点头，面上还带着一丝委屈。

“笨。”刘备狠狠骂他一句，又因为诸葛亮在旁边，再狠也狠不下心来，最多是装个样子。阿斗抱着纸袋子，一时给骂得有些懵。

“……晚上吃什么？”他一懵就开始降智式转移话题，不但自己降智还给别人降智。刘备被他噎得咳了好几声都没说出话来，要不是鱼疗站不起来，早就一巴掌招呼下去了。

“吃脑花去。你二叔上午就联系好了火锅店，今天给你点个十盘八盘，吃啥补啥。”

他爹语气虽然凶，但到底还是没真生气。阿斗把这句话放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品，觉得父辈们大抵还是疼着自己的。

于是阿斗笑眯眯道：“好。”